誤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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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泠在聽到那華服男喊“婆娘”兩個字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，她趁著淩澤暴打華服男時跳上了馬車。
也是沒想到，原來這個世界這麽的小，裏頭躺著的不是別人，正是上午教她編花繩的那位女子，她此刻趴在馬車裏的地板上，這會已經昏迷，最主要的是裙下一片血紅。
這時候無論誰的第一反應都是找專業的人，裴泠立馬掀開簾子喊道，“淩澤，淩澤！出事了。”
外頭已經沒有醒著的人了。
男人本在將那華服男一行人捆在一起，聽到呼聲後立刻上了馬車，裏頭的情形盡收眼底。
到底是專業的，他顯得比裴泠鎮靜了不知多少，當即作出判斷：“她這是不得不產子了。”
裴泠蹲在原地，這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，只能問：“那現在該怎麽辦！”
淩澤這會心情好了一些，安慰她道：“不必驚慌，她氣息平穩，尚有餘力生產，剩下的交給我，你還有別的事要做。”
裴泠忙站起身道：“我做什麽？”
淩澤稍稍感知了一下：“西北方向，她的丈夫與婆家在那邊尋她，你去將他們帶過來。”
裴泠：“好。”
裴泠小時候就經常聽人說，論起醫術，淩澤若稱第二，世間無人敢稱第一。
以至於在救人這方面，她幾乎是無條件地相信他。
只是淩澤沒說，那女子的家人竟離得這麽遠，裴泠許久沒用靈力，此刻又心煩意亂，是萬不敢擅自在靈力稀薄的俗世解開穴道的，這一來一回全靠腿。
待跌跌撞撞將二人帶回亭子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。
淩澤負手站在原地等候他們，仿佛一點都沒費力，連衣裳都沒臟。
而母子二人已經安安穩穩睡在一頂帳篷裏了，淩澤還貼心地三面點上了火堆，裏頭鋪上了柔軟的毯子，想來是用了靈力。
著急的母子二人在確認母子平安後感動得涕泣連連，一個勁地道謝，然而裴泠的面色卻不是多麽好，畢竟是個孕婦，還是青天白日下被帶走。
這等事，不得不讓裴泠起疑。
待二人情緒平穩後，她毫不留情面地質問道：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，她怎麽會自己一個人待著，給那畜生可乘之機？”
裴泠指著另一棵樹下被五花大綁的華服男一行人。
“都怪我。”男人此刻身著鎧甲，看樣子是準備回軍營時匆匆接到消息趕來的。
他懊悔地捶著自己的頭，“我就不該在今日同她爭吵，還讓她自己去成衣鋪子！”
“我沒想到他會找到這裏來，更沒想到他竟然會當街將她帶走！”
怎麽越聽越亂了。
裴泠蹙起眉：“到底怎麽回事，你說清楚一點。”
一旁的老婦人拍了拍兒子的肩，接過話道：“唉。還是由我說罷，實在愧對二位，但我這兒媳啊，其實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。”
說罷，對面的二人卻並沒有多麽驚訝。
倒是老婦人更加驚訝他們的反應，“這...你們二位難道早就知道了？”
淩澤頷首，“她手上的皮膚細膩，雖有繭，卻很新，是最近才落下的。”
裴泠接著道，“她的談吐能聽出來是受過教養的，想來也只有大戶人家的女兒才能受得這麽好的教育吧。”
母子倆對視一眼，男人苦笑道：“沒想到竟是一眼就被看穿了，我還以為我們藏得很好。實不相瞞，蕓娘她，她其實是從家裏偷偷溜出來的。”
蕓娘的母親是妾室，早早沒了，她父親總是出遠門經商，家裏的一切都是嫡母把持。她一開始對蕓娘不冷不熱，兩人井水不犯河水的，倒也相安無事。”
“直到有一天，蕓娘的父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，她想去給父親請安，沒想到卻在門外偷聽到，母親想將她嫁給她娘家的外甥。”
“蕓娘不同意，大鬧了一場，卻沒想到，只是讓父親更加厭惡她。他只撂下一句，聽你母親的話，就又走了。蕓娘心灰意冷，只好逃出來。”
蕓娘會一些醫術，便尋了個小鎮子支了個攤子。
“而我和她就是在那個鋪子裏認識的，我小時候不愛讀書，就愛打架，不敢去找村裏的郎中，怕他們告訴我母親，一聽說新來了一個，便去了。”
“沒想到，竟是個姑娘，說話輕輕柔柔的，我一開始不信她能醫好我，沒想到她就一擰，就把我胳膊接好了。”
“只見過那一次，我就忘不了她了，尤其是鄰裏鄰居的，聽說有好幾戶的娘都去給兒子說親，我怕她被搶走，就天天找人打架弄傷，賴在她那，她雖然嘴上說我煩，卻還是耐心地給我醫治。”
男人說到這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，“很蠢的方式是吧，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了。”
裴泠望了一眼淩澤，對比這位第一次把自己得罪哭的，算是好的了。
男人的講述還在繼續：“直到那天，她哥忽而找到了我家。”
裴泠插話道：“她哥？”
男人點了點頭：“是，她哥也是當兵的，只是比我強，又有他爹打點，現在已經是我們副將了，他給了我家一筆錢，叫我好好照看他妹妹，我那時才知道，原來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。”
“然後呢。”
“然後這小子啊，當時楞，年紀小又不懂事，就是一個沖字，直接將喜歡蕓娘的事兒跟人家哥哥說了。”老婦人無奈地說，“幸好人家有教養，不然聽到這話不揍他才怪。”
男人勉強對母親笑笑，轉而面色低落地對兩人說：“他其實只跟我說了一句話，你配嗎。”
裴泠不自覺的眨了下眼。
“這句話挺傷人的，但我也認清了自己的德行，我...根本配不上她。”
話音落，眾人都陷入了沈默，裴泠張了張嘴，但最後什麽也沒說。
男人嘆了口氣：“那之後，我猶豫了很久，最後決定不耽誤她，那一次去，我本想同她道別的，卻正好聽到了她和她哥哥的爭吵聲，我還記得他們吵得很兇。”
‘你覺得你這樣就能帶回你母親的牌位？女人怎麽可能自己立足！’
‘那也比嫁給那樣的人強！’
‘我最後勸你一次，回去老老實實嫁了，除非你能找到比他更適合的人！’
‘難道我在你們眼裏就只是個嫁人，籠絡人的工具嗎？！’
“大概是這類的話，我突然就想明白了，讓她回去更是害了她，我不想讓她嫁給別人，但想娶她得先配得上她，也只有我配得上她，才能帶她回那個家，帶回她母親的牌位。”
裴泠眸光閃了閃：“所以你就想參軍，然後出人頭地？”
男人堅定地點了點頭：“對。”
“可惜，西楚近年無戰事，根本沒有用武之地。我——”
男人撫著臉，郁郁不得志。
“那今天又是怎麽回事。”裴泠接著問。
\"她今天同我說，能不能不要再去兵營，留在家陪著她。”
男人面色沈重，“我其實問過伍長了，但最近正好有一次剿匪行動，可以立功，若要再等下一次，不知哪年哪月。而且如果我要這個時候請辭，就要交這個數的糧。”
男人伸出了五根手指頭。
老婦人悄悄抹眼淚道：“這對我們家來說就是傾家蕩產吶。”
男人攬了攬婦人的肩，“只是我沒想到，就在我問過伍長之後，她哥竟然一言沒發，直接越過了我的伍長，放了我假，要我今天回來陪她。因為這件事，不僅得罪了伍長，就連同行的兄弟都看不上我了，他們以為我是想臨陣脫逃。”
“我那會正煩心著，我們就吵了起來。”男人一言不合就打上了自己，“都是我的錯，我不應該將在兵營受得氣帶給她，我——今天若是沒有二位。”
裴泠搖了搖頭，“行了，有這打自己的功夫，你不如直接和她解釋。”
“啊？”男人呆呆楞楞地擡起頭，只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掀開了帳篷簾子，露出一張蒼白的臉，以及帶著點點晶瑩的雙眼。
男人猛地站起身。
“蕓娘！”
蕓娘母子一直待在帳篷裏肯定是不行的，再加上華服男一行人還在，裴泠幫著一家人將馬車收拾了出來準備回鎮上。
俗話說的好，送佛送到西，回到鎮子上後，淩澤繼續陪同男人帶著華服男一行人去了衙門作證，裴泠則留下陪著女眷。
這個鎮子上已經不安全了，老婦人一回家就開始忙道著收拾東西離開，她們要帶的東西不多，又見到了一車糧食，老人家怎麽著也沒再同意讓裴泠幫忙。
女人擺弄著今天上午編花繩剩下的材料，站在院中望著天空，月亮很遠，很亮，也沒有雲。
但她的一雙鹿眼卻無神，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忽地，蕓娘的屋子裏頭傳來了動靜，老婦人正在後堂收拾，裴泠立馬進屋，走到了女人床邊，小聲關切道：“醒了。感覺怎麽樣。”
女人替身旁新生兒掖了掖被子，也壓低聲音，“挺好的，真的很謝謝你們，沒想到你們，還留了米面給我們。”
裴泠不太想提這件事，打了個哈哈：“你說那個啊，找人送來，不費事。”
女人笑了笑，“不必藏了，你們是那邊的人吧。”
女人說著，指了指天邊，“我從父親那聽說過，是有修仙的人在的，而且生產的時候我整個人雖然迷糊著，但能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幫著我。”
裴泠不再否認，點了點頭，“我們並不想暴露，還請你幫忙保密。”
女人發誓道，“你們是我和孩子的恩人，就算死我也不可能說的。”
“多謝。”裴泠觀察著她，“看你如今心情感覺很好？”
女人落下了眼眸，“嗯，畢竟有些事說開了再看，其實也就那麽回事。”
裴泠驚嘆於那男人的效率：“他都同你說了？”
“嗯。其實我在帳篷裏也沒睡，都聽到了。”
蕓娘嘆了口氣，“我原來一直也挺疑惑的，他的家底雖然算不上豐厚，但吃飽穿暖沒問題，所以我才覺得他是誤會我了，覺得我這個富家的小姐是瞧不上他。”
“沒想到他想建功立業後帶我回娘家，討個公道，也想讓我取回我娘的牌位。這麽多年，我們竟然一直都在誤會彼此。”
“不過好在，現在我們說開了，只不過他參軍這件事，卻是反悔不得了。”
蕓娘說完眼神十分覆雜，一回頭，這才註意到了裴泠在楞神，而且似乎已經楞了挺長時間了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：“抱歉，都怪我，一講起來就忘了，很無聊吧。”
裴泠回眸，“哦！沒有，我只是，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。”
‘我也並非氣惱。我只是不明白，若按凡人所言，那便是家裏不愁吃不愁穿，一輩子無憂，她那麽拼命...到底是為了什麽？’
‘和我賭氣麽。’
她好像也從未，同淩澤解釋過，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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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候無論誰的第一反應都是找專業的人，裴泠立馬掀開簾子喊道，“淩澤，淩澤！出事了。”
外頭已經沒有醒著的人了。
男人本在將那華服男一行人捆在一起，聽到呼聲後立刻上了馬車，裏頭的情形盡收眼底。
到底是專業的，他顯得比裴泠鎮靜了不知多少，當即作出判斷：“她這是不得不產子了。”
裴泠蹲在原地，這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，只能問：“那現在該怎麽辦！”
淩澤這會心情好了一些，安慰她道：“不必驚慌，她氣息平穩，尚有餘力生產，剩下的交給我，你還有別的事要做。”
裴泠忙站起身道：“我做什麽？”
淩澤稍稍感知了一下：“西北方向，她的丈夫與婆家在那邊尋她，你去將他們帶過來。”
裴泠：“好。”
裴泠小時候就經常聽人說，論起醫術，淩澤若稱第二，世間無人敢稱第一。
以至於在救人這方面，她幾乎是無條件地相信他。
只是淩澤沒說，那女子的家人竟離得這麽遠，裴泠許久沒用靈力，此刻又心煩意亂，是萬不敢擅自在靈力稀薄的俗世解開穴道的，這一來一回全靠腿。
待跌跌撞撞將二人帶回亭子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。
淩澤負手站在原地等候他們，仿佛一點都沒費力，連衣裳都沒臟。
而母子二人已經安安穩穩睡在一頂帳篷裏了，淩澤還貼心地三面點上了火堆，裏頭鋪上了柔軟的毯子，想來是用了靈力。
著急的母子二人在確認母子平安後感動得涕泣連連，一個勁地道謝，然而裴泠的面色卻不是多麽好，畢竟是個孕婦，還是青天白日下被帶走。
這等事，不得不讓裴泠起疑。
待二人情緒平穩後，她毫不留情面地質問道：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，她怎麽會自己一個人待著，給那畜生可乘之機？”
裴泠指著另一棵樹下被五花大綁的華服男一行人。
“都怪我。”男人此刻身著鎧甲，看樣子是準備回軍營時匆匆接到消息趕來的。
他懊悔地捶著自己的頭，“我就不該在今日同她爭吵，還讓她自己去成衣鋪子！”
“我沒想到他會找到這裏來，更沒想到他竟然會當街將她帶走！”
怎麽越聽越亂了。
裴泠蹙起眉：“到底怎麽回事，你說清楚一點。”
一旁的老婦人拍了拍兒子的肩，接過話道：“唉。還是由我說罷，實在愧對二位，但我這兒媳啊，其實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。”
說罷，對面的二人卻並沒有多麽驚訝。
倒是老婦人更加驚訝他們的反應，“這...你們二位難道早就知道了？”
淩澤頷首，“她手上的皮膚細膩，雖有繭，卻很新，是最近才落下的。”
裴泠接著道，“她的談吐能聽出來是受過教養的，想來也只有大戶人家的女兒才能受得這麽好的教育吧。”
母子倆對視一眼，男人苦笑道：“沒想到竟是一眼就被看穿了，我還以為我們藏得很好。實不相瞞，蕓娘她，她其實是從家裏偷偷溜出來的。”
蕓娘的母親是妾室，早早沒了，她父親總是出遠門經商，家裏的一切都是嫡母把持。她一開始對蕓娘不冷不熱，兩人井水不犯河水的，倒也相安無事。”
“直到有一天，蕓娘的父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，她想去給父親請安，沒想到卻在門外偷聽到，母親想將她嫁給她娘家的外甥。”
“蕓娘不同意，大鬧了一場，卻沒想到，只是讓父親更加厭惡她。他只撂下一句，聽你母親的話，就又走了。蕓娘心灰意冷，只好逃出來。”
蕓娘會一些醫術，便尋了個小鎮子支了個攤子。
“而我和她就是在那個鋪子裏認識的，我小時候不愛讀書，就愛打架，不敢去找村裏的郎中，怕他們告訴我母親，一聽說新來了一個，便去了。”
“沒想到，竟是個姑娘，說話輕輕柔柔的，我一開始不信她能醫好我，沒想到她就一擰，就把我胳膊接好了。”
“只見過那一次，我就忘不了她了，尤其是鄰裏鄰居的，聽說有好幾戶的娘都去給兒子說親，我怕她被搶走，就天天找人打架弄傷，賴在她那，她雖然嘴上說我煩，卻還是耐心地給我醫治。”
男人說到這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，“很蠢的方式是吧，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了。”
裴泠望了一眼淩澤，對比這位第一次把自己得罪哭的，算是好的了。
男人的講述還在繼續：“直到那天，她哥忽而找到了我家。”
裴泠插話道：“她哥？”
男人點了點頭：“是，她哥也是當兵的，只是比我強，又有他爹打點，現在已經是我們副將了，他給了我家一筆錢，叫我好好照看他妹妹，我那時才知道，原來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。”
“然後呢。”
“然後這小子啊，當時楞，年紀小又不懂事，就是一個沖字，直接將喜歡蕓娘的事兒跟人家哥哥說了。”老婦人無奈地說，“幸好人家有教養，不然聽到這話不揍他才怪。”
男人勉強對母親笑笑，轉而面色低落地對兩人說：“他其實只跟我說了一句話，你配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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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句話挺傷人的，但我也認清了自己的德行，我...根本配不上她。”
話音落，眾人都陷入了沈默，裴泠張了張嘴，但最後什麽也沒說。
男人嘆了口氣：“那之後，我猶豫了很久，最後決定不耽誤她，那一次去，我本想同她道別的，卻正好聽到了她和她哥哥的爭吵聲，我還記得他們吵得很兇。”
‘你覺得你這樣就能帶回你母親的牌位？女人怎麽可能自己立足！’
‘那也比嫁給那樣的人強！’
‘我最後勸你一次，回去老老實實嫁了，除非你能找到比他更適合的人！’
‘難道我在你們眼裏就只是個嫁人，籠絡人的工具嗎？！’
“大概是這類的話，我突然就想明白了，讓她回去更是害了她，我不想讓她嫁給別人，但想娶她得先配得上她，也只有我配得上她，才能帶她回那個家，帶回她母親的牌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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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惜，西楚近年無戰事，根本沒有用武之地。我——”
男人撫著臉，郁郁不得志。
“那今天又是怎麽回事。”裴泠接著問。
\"她今天同我說，能不能不要再去兵營，留在家陪著她。”
男人面色沈重，“我其實問過伍長了，但最近正好有一次剿匪行動，可以立功，若要再等下一次，不知哪年哪月。而且如果我要這個時候請辭，就要交這個數的糧。”
男人伸出了五根手指頭。
老婦人悄悄抹眼淚道：“這對我們家來說就是傾家蕩產吶。”
男人攬了攬婦人的肩，“只是我沒想到，就在我問過伍長之後，她哥竟然一言沒發，直接越過了我的伍長，放了我假，要我今天回來陪她。因為這件事，不僅得罪了伍長，就連同行的兄弟都看不上我了，他們以為我是想臨陣脫逃。”
“我那會正煩心著，我們就吵了起來。”男人一言不合就打上了自己，“都是我的錯，我不應該將在兵營受得氣帶給她，我——今天若是沒有二位。”
裴泠搖了搖頭，“行了，有這打自己的功夫，你不如直接和她解釋。”
“啊？”男人呆呆楞楞地擡起頭，只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掀開了帳篷簾子，露出一張蒼白的臉，以及帶著點點晶瑩的雙眼。
男人猛地站起身。
“蕓娘！”
蕓娘母子一直待在帳篷裏肯定是不行的，再加上華服男一行人還在，裴泠幫著一家人將馬車收拾了出來準備回鎮上。
俗話說的好，送佛送到西，回到鎮子上後，淩澤繼續陪同男人帶著華服男一行人去了衙門作證，裴泠則留下陪著女眷。
這個鎮子上已經不安全了，老婦人一回家就開始忙道著收拾東西離開，她們要帶的東西不多，又見到了一車糧食，老人家怎麽著也沒再同意讓裴泠幫忙。
女人擺弄著今天上午編花繩剩下的材料，站在院中望著天空，月亮很遠，很亮，也沒有雲。
但她的一雙鹿眼卻無神，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忽地，蕓娘的屋子裏頭傳來了動靜，老婦人正在後堂收拾，裴泠立馬進屋，走到了女人床邊，小聲關切道：“醒了。感覺怎麽樣。”
女人替身旁新生兒掖了掖被子，也壓低聲音，“挺好的，真的很謝謝你們，沒想到你們，還留了米面給我們。”
裴泠不太想提這件事，打了個哈哈：“你說那個啊，找人送來，不費事。”
女人笑了笑，“不必藏了，你們是那邊的人吧。”
女人說著，指了指天邊，“我從父親那聽說過，是有修仙的人在的，而且生產的時候我整個人雖然迷糊著，但能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幫著我。”
裴泠不再否認，點了點頭，“我們並不想暴露，還請你幫忙保密。”
女人發誓道，“你們是我和孩子的恩人，就算死我也不可能說的。”
“多謝。”裴泠觀察著她，“看你如今心情感覺很好？”
女人落下了眼眸，“嗯，畢竟有些事說開了再看，其實也就那麽回事。”
裴泠驚嘆於那男人的效率：“他都同你說了？”
“嗯。其實我在帳篷裏也沒睡，都聽到了。”
蕓娘嘆了口氣，“我原來一直也挺疑惑的，他的家底雖然算不上豐厚，但吃飽穿暖沒問題，所以我才覺得他是誤會我了，覺得我這個富家的小姐是瞧不上他。”
“沒想到他想建功立業後帶我回娘家，討個公道，也想讓我取回我娘的牌位。這麽多年，我們竟然一直都在誤會彼此。”
“不過好在，現在我們說開了，只不過他參軍這件事，卻是反悔不得了。”
蕓娘說完眼神十分覆雜，一回頭，這才註意到了裴泠在楞神，而且似乎已經楞了挺長時間了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：“抱歉，都怪我，一講起來就忘了，很無聊吧。”
裴泠回眸，“哦！沒有，我只是，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。”
‘我也並非氣惱。我只是不明白，若按凡人所言，那便是家裏不愁吃不愁穿，一輩子無憂，她那麽拼命...到底是為了什麽？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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